▲在自習室學習 ▲在自習室學習

  孤獨,是這個群體一直守護的東西。一些同學卸載了手機中的社交軟件,中斷了和從前同學的聯系。升學或工作的同齡人按部就班的人生,難免會帶來落差之感。在食堂里,常常是一人一桌吃飯,把餐盤一放就飛奔回書桌邊;回到寢室也少有閑談,每個人都默契地把持著社交的尺度。

  兩塊書桌隔板圍出的一方天地,見證著學子們奮筆疾書或黯然出神的時刻;貼滿自習室后墻的便利貼,容納下單調時光里內心的喃喃絮語。焦慮,或許是每個新來者的常態,而當考研近在咫尺時,時間,已經將別的感覺熬煉出來。

  憑高學歷找到好工作,是李玉考研的最初目標。但她漸漸相信,考研是一條沒有歸途的路。“無論結果如何,當考研結束后,我都不會再回到原來的軌跡中。考研讓我堅信,只要每天充實地活著,有所收獲,就能去跨越未來生活中任何一種障礙。”

  “買”一種集體的氛圍

  寄宿自習室猶如長路中的一所驛站。它有禮有節地招待著過客,并不期待他們有所留戀;也為長途跋涉的人,提供了久違的歸屬。

  畢業后,為了安靜地復習,羅冠邇曾經短租過學校旁的一套房屋。忙碌了一整天,她常常整夜無眠,“被一種寂靜的氛圍壓得喘不過氣”。

  完全獨處的生活,讓她越來越不愿社交。這種寂寞而又恐懼社交的矛盾心理,在羅冠邇搬進寄宿自習室后被沖淡。沒有學校、沒有工作的人們,在這里重溫了一種集體的溫馨。每日同吃、同住、同室學習,“因為目標是一樣的,寂寞也是一樣的。”

  來自河南的董源源今年讀大四,因為室友大多不考研,她感到缺失了一種學習氛圍。加之考研的目標院校位于四川,她便搬進了成都的一所寄宿自習室。從小到大聽從父母安排、按部就班生活的她,這是“第一次自己出來找地方,第一次做出重大的決定”。

  28歲的李周明在自習室算是“大齡青年”。因為疲于應付復雜的人際關系,他在年初辭去工作了三年的崗位。他并未報名今年的研究生考試,而是打算在自習室“先重拾當年校園的感覺”,再慢慢規劃考研。于他而言,校園意味著單純的關系和有目標感的生活。有紀律、有壓力,最重要的是一顆向上的心。

  最后一次奮斗

為創造一種集體的氛圍,寄宿自習室努力模仿著校園的設計。一間教室式布置的房間里,一排排帶有隔板的書桌一字排開,每張桌上都有一盞暖黃色的臺燈。自習室內有一位類似于班主任的督導老師,會監督學生每日打卡和規劃進度。

  從自習室步行幾分鐘,就能到達宿舍樓。十幾平方米的房間里,擺放著幾架雙層床,床下方配備有書桌和衣柜。獨立衛浴間外,安放著洗漱臺和洗衣機。房型分為單人間、四人間、八人間等,可以根據不同的作息時間、生活習慣與室友“雙向選擇”。

  ▲自習室配套的宿舍內景

  以6月為分界線,這里的時間分為淡季和旺季。在淡季的月份中,一個床位的價格通常不過1000元,而旺季至少翻一倍,單人間可以達到5000元。不少學生在搬進來前,會提前組團實地考察一圈,對市內各大自習室的環境、價格、往年“上岸率”進行比較,以期選到最可心的一所。

  年初從家中“出走”后,王悅寒一次性將房費交到了年底。

  在農村長大的她,堅信讀書改變命運。而面對已經三戰的女兒,王悅寒的父母已經沒有多少信心,于是引導著她回歸傳統的家庭長女角色——下地干活、分擔家務、照顧弟妹。父母總說,做點家務就當放松了,不要學得太辛苦。她溫順地沉默著,從不忤逆父母之命,心卻像在文火上煎熬。一個聲音總是告訴她,“不可能!因為我知道我該怎么活!”最終,王悅寒“逃離”家庭,用打零工賺的錢住進了寄宿自習室。

  每月的房租、食品、水電等開銷,加在一起大約要3000元。隨著手里的錢已經沒剩多少,她似乎理解了父母這三年里逐漸黯淡的信心,有了一些“盡人事而知天命”的感覺。這一次,“應該是最后一次奮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