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在線記者 侯沖 劉川 劉珩/文 華小峰 趙明/圖
坐小汽車、搭摩托車、最后步行，當2月10日早8點，記者抵達四川省筠連縣“2·8”山體垮塌搜救現場時，巨大的機器轟鳴聲、激烈的人員討論聲、無人機起飛降落聲此起彼伏，打破川南這片小山谷的寧靜。大家神色匆匆，鞋上都掛著厚厚黃泥，沒人顧上跺一下。
同時間賽跑，是這里所有人的信念。
2月8日11時50分許，宜賓市筠連縣沐愛鎮金坪村2組突發山體滑坡。目前造成1人遇難，28人失聯，2人受傷。
省委省政府堅決貫徹落實習近平總書記重要指示精神，全省各系統應急響應機制第一時間啟動。眼下還處于72小時黃金救援期內，在金坪村狹長的山溝里，消防橙、迷彩綠、醫護白、公安藍、志愿紅匯聚在此，目標只有一個——千方百計搜救失聯人員！
救援現場
協同施救
劃分11個搜救片區，人工搜救與機器翻挖緊密配合
“5人一組，注意安全！”早上8點過，山里薄霧未散，中國安能救援現場工作人員馮偉杰拿著對講機，指揮坡下的同事駕駛挖機救援。
他們已搜救一個小時。記者趕到時，看到高差達到400多米的受災區域從山頂到谷底呈現三種情景：一是山頂到半山腰，呈垂直斷崖形態；在山腰較為平緩的中間位置，堆有大量土方石塊，石頭邊緣鋒利得像被切割出來似的，石塊之間夾雜著大量泥土和樹干；再往下則是最平緩區域，碎石像河流一樣延展開來，這里也是今天上午作業的主要集中區。早上8點過，已有10余臺挖機同時作業。
搜救現場一位負責人介紹，長約1.2公里的“碎屑流”劃分11個片區，每個片區內的搜救力量混合編成，包括工程搶險、人員搜救，還有當地村組干部、公安干警，“人工搜救與機械翻挖相結合”。
救援現場
記者注意到，現場有來自安能救援、應急管理、消防、武警等不同單位的百余人同時開展搜救。如何整合各種力量？上述負責人透露，他們每天都要研判匯總，確定搜救力量和區域，輪流作業，歇人不歇機器。
距離搜救現場不遠，是前方指揮部的一座座帳篷，輪換下來的救援人員就在這里用餐休息。整個10日，記者看到不時有消防戰士裹著大衣打盹，沒趕上飯點的干脆烤著火扒完兩口飯繼續搜救。
14時許，陽光撕開最后一層薄霧，山里暖和起來。進場搜救的挖機增至20余臺，一遍遍翻挖，并逐步向更高的陡坡區域開展救援。
“前兩天下雨，救援進度受影響。今天終于放晴，必須全力以赴每一分每一秒。”說完，中國安能救援成都救援基地總工程師李孝文跳下坡坎，大步流星地朝另一個作業區域走去。
精準施救
搜救犬、探測設備、無人機齊上陣尋找生命跡象
在三號區域的碎石瓦礫間，宜賓市消防救援支隊的搜救小組爬上爬下，用手電筒照，用探測儀掃描，搜索生命跡象。
記者看到，三號區域位于滑坡搜救區域的上方，坡度陡、碎石倒木多，搜救難度相對較大。在訓導員梁永健帶領下，搜救犬“扶搖”身手矯健，在碎石間搜尋得十分仔細，在一處大石塊下，“扶搖”停下許久，連續發出示警。
“這里可能有人員被困。”現場指揮員徐華有些驚喜，迅速向指揮部報告，消防員們也用儀器反復探測，嘗試找到生命痕跡。
上海消防研究所的含水土質埋壓人員痕量氣體生命探測器也被調來支援。專家王俊軍探下身子，將氣體探頭一點點地深入到石礫的縫隙間，他手中的探測儀示數迅速上升，數值很快突破4000。“這個儀器可以探測到生命體體液、汗液和排泄物的氣味，探測到的數值上升證明可能有人。”
有一線希望，就不能放棄。
現場指揮部綜合研判后，迅速調來挖掘機，在指定點位開始作業。巨石瓦礫被一點點刨開，消防員們專注地盯著挖掘面，挖掘機每一鏟下去，他們都要反復確認。
在空中，一架紅色的小型無人機不間斷起飛，對整個滑坡區域開展巡航。王俊軍告訴記者，無人機上搭載了航磁探測系統，可以通過全方面掃描來探測金屬材料，進而判斷是否可能有失聯人員。
救援現場
“疑似發現遇難者！”13時許，有救援隊員喊叫道，同行的戰友立即用鎬撬、用手抬，6個人或半蹲或俯身，想盡快挖出。最終確認只是沙發殘留物，但幾個人沒時間遺憾，迅速朝下一個點位進發。
安全施救
邊坡雷達、三維激光掃描儀等“黑科技”護航救援
在搜救現場，一款“神器”引起記者注意。它長有一雙“大眼睛”，在1米2的軌道上左右來回緩慢移動，“目”視遠方。
“這是最新的邊坡雷達，能夠對山體實現毫米級的位移測量精度，實時監測邊坡的變形情況，給指揮部及時提供數據分析和報警信號。”國家隧道應急救援中國交建重慶隊隊員龔濤介紹，目前山上還有約20萬立方米危巖體，必須時刻警惕。邊坡雷達這雙來回移動的“大眼睛”，可“透視”2公里雨霧，監測5公里內的山體邊坡情況，通過山體的形變大小以及速率，判斷山體是否會發生二次滑坡。
既要爭分奪秒地搜救，更要在確保安全前提下開展施救，避免次生災害給搜救人員帶來傷亡，邊坡雷達只是其中一個手段。
記者在現場看到，救援人員還使用了三維激光掃描儀快速獲取滑坡體的三維空間信息，生成高精度的數字地形模型，全面掌握滑坡體的地形地貌變化和表面位移情況，這些信息被實時傳回后端供指揮部分析參考。
有技防，還有人防。
安全員母賢忠是挖掘機手的“眼睛”，負責監測道路前方和挖掘機兩側情況，還要幫助看有沒有幸存者或遺體。
搜救現場一位負責人介紹，安全員和前線指揮部安全管控組形成協同配合，一旦發現垮塌等風險，現場預警高音喇叭和手搖式報警裝置都會及時啟動。安全員組織大家按照既定路線向兩邊就地避險撤離，確保人身安全。
救援現場
保障施救
村民家騰出來做廚房，每位救援人員的飯碗多加一勺菜
10日中午，緊鄰前線指揮部的村民毛朝書家，飯香四溢。這里是此次救援的后勤保障點，數十名來自縣里、鎮上的村民和志愿者們在這里做飯。記者注意到，大白菜、豬肉、番瓜等碼放得整整齊齊，足有半面墻那么高。
“今天（午餐）有回鍋肉、清炒白蓮、燉排骨和炒土豆片。”從11點開始，掌勺師傅劉忠義已經連續炒了二十多份大鍋菜。
救援刻不容緩。為了讓救援人員吃口熱乎飯，這里也忙得腳不沾地。
“不夠再加點。”來自鎮舟鎮景陽村的大姐楊世永嗓門大，每盛好一碗飯，她都會多添一點菜。
同樣來自鎮舟鎮的張炳艷負責打湯，早上6點就出門了，手里的活一直沒停過。滑坡發生后，她倆每天都來救援保障點幫忙。“這么多人幫我們，我們做點事情算啥子！”
13時，宜賓市消防救援支隊的搜救犬訓導員李行行來了，渾身沾滿泥土。滑坡發生后，他和隊友們一直在三號區域附近搜救、備勤，沒停歇過。“吃到老鄉們做的飯菜，心里熱騰騰的，身上也不覺得累了。”
不少搜救現場的人員匆匆用過午飯，就繼續展開搜救。后勤保障點里的戰斗也一直在繼續。15時過，村民開始準備晚飯，忙著切兒菜、剁排骨、給土豆焯水。一大鍋紅燒肉文火慢燉，咕嘟咕嘟冒著泡。
在這場萬眾一心的救援中，這樣的場景隨處上演：有村民紛紛騰出家里房間，給救援人員休息；還有的村民們組成志愿摩托隊，方便救援人員通勤；附近鎮上熱心居民拿出米面肉蔬菜，一車車地送往救援保障點……
山里山外、溝上溝下，10日的金坪村，救援沒有局外人。
